日本女性主義大將上野千鶴子,著作等身,活力十足。每當出書總是能夠引起話題。步入中年之際,照顧老爹,靈悟到老年可化為說嘴議題,之後步入書房,埋首勤寫,推出《一個人的老後》,叫好又叫座。
她提到,某日記者來電,提議到家中書房跟拍採訪,但她一口回絕,只答應在大學研究室會面。對於作家學者而言,書物如同武器,而書齋更是私密空間,不宜曝光。
書齋教人聯想到「心齋」,練功之外,也是修身養性的空間。
「齋」,可以是齋戒沐浴。出家人祈禱讀經,事前要六五根清淨,洗盡塵埃,至於作家撰稿,也要降低欲望,因為心誠則靈。美國作家史蒂芬金在《寫作論》強調,作家創作之際,一旦祭出誠意,地下那位口含雪茄的魔神必然會前來加持。
寫作關乎靈感,涉及越界,每每跟鬼神牽扯在一起。古希臘人認為,寫出作品,必然是受到神明加持。比如說,荷馬史詩一起頭,就是呼喚天上女繆思給予靈感。論及創作,西方文化源遠流長,一脈相承。
「心齋」隱含清心寡欲,但這詞彙一旦跟繁華世界相結合,每每名不符實。比如說,地處大阪鬧區的「心齋橋」,卻讓人燃起消費慾望。商品服飾,種種造型,五顏六色,不時勸敗。德國思想家班亞明指出,19世紀中期,法蘭西大眾消費社會正式登場,商品本是靜態,但竟然會喋喋不休,彷彿發出叫賣聲。
「心齋」也聯想到京師故宮的「養心殿」。皇帝從小背誦四書五經,講究齊家治國平天下,而齊家之前,務必養身。但殿外三十六宮七十二院,夜幕低垂,頗難自處。治國耗精費神,更要面對誘惑。
文藝復興大師達文西,一身妙手,也妙語如珠。針對此事,他揶揄男人「那話兒」是個哲學家,身體想睡覺,那話兒卻一直不睡;身體想玩玩,那話兒竟然一覺不醒。但寡人好像不受此限,畢竟寡人無法寡欲,進補用藥,勉強為之,透支傷腎,一命嗚呼,時有所聞。日本漢學家大室幹雄曾經做過統計,結果中國皇帝平均年齡只有25歲!
看來,不管身處政壇文壇,都要戒慎恐懼,以免傷身害名。早年,台灣實行戒嚴,某些文人為了取悅當局,與人鬥,其樂無窮,身處書齋寫起告密信,簡直是形同牛鬼蛇神。日後一旦曝光,只會敗壞名聲。
心齋之外,口齋便衍生素食主義者。古今文人哲學家藝術家音樂家,認同吃齋者,為數不少。比如說,從《聖經》時代的保羅、盧梭、美國建國之父富蘭克林、《湖濱散記》作者梭羅,到大西洋彼岸的披頭四成員保羅麥卡尼。他們愛護動物之餘,相信吃素也有營養。
有趣的是,納粹元帥戈林也認同禁止狩獵,但這恐怕是做做樣子。納粹攻進法國,戈林率兵大舉搜刮名畫名酒,時時在巴黎里茲大飯店開起派對,難免品嚐大魚大肉。他自詡優雅,強調品味,但殺人如麻,盟軍大勝之後,祭出紐倫堡大審,坐監期間,選擇自我了結。
中醫養生,強調「膏粱厚味」最是傷身。「膏粱厚味」,意指肥甘美味食物,通常般是非常油膩、甜膩的精細食或味道濃厚的。以中醫觀點來看,食物下肚,經由胃腸消化,然後由「脾」將營養運化到五臟六腑。食物要是油膩甜甘,會造成脾臟充滿「濕氣」,輕則拉肚子,重則身體積水不退。
中藥健胃整腸,名方如「藿香正氣散」,其中白朮、茯苓健脾運濕,和中止瀉。至於食療,以去濕的台灣紅薏仁,加紅豆紅棗煮湯,最能保養脾胃。
但有些人頗有特異體質,即使到了晚年依然大口大口吃。攝影大師郎靜山,即使到了百歲之際,從暗房從來,便是豬腳蛋糕大口品嚐,無礙體內氣血運作。
歷史進程中,吃齋嗜肉品甜,見仁見智,如何面對,端看個人好惡跟造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