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講貴乎隨機應變。有位教授提到,應邀到某高中周會演講,清晨即起,興致高昂,因為主辦人十分禮遇,親自開車迎接。但一到會場,開啟繡口,大談愛情面面觀,可惜臺下有百分之八十的學生,竟然夢起周公。可以判斷的是,年輕人假日一到,或逛街看電影,或玩手機,或扮起追星族,結果周一難免精神不濟,以至於呵欠連連。何況談戀愛,總要身體力行,流於空口說白話,只會變成拿掃帚將興致清空。
演講人面對這種尷尬的窘境,恐怕會捫心自問:口才不好?題材老舊?或是抱怨年輕人墮落?其實,有時候不妨多了解一下年輕人的想法,比如他們熱衷於漫畫,偶像劇、流行時尚。要是平時稍加留意,倒可以穿插這些題材,或許可以趕走周公,孕育出夢醒時刻。
上臺演講,最好能夠拋掉尊嚴,偶爾調侃自己,往往可以帶動現場的喜劇效果。曾經有位哈佛大學教授,某日登臺演講,結果發現臺下連半個聽眾也沒有,只好自得其樂,講給自己聽。看來這位師表,倒是滿瀟灑的。
多年前,我到過長安西路當代美術館演講,一開始氣氛很沉悶,加上最後一排有三位聽眾突然離席,讓我有點尷尬。這時靈機一動,立刻揶揄自己,對觀眾說:請大家看看後面,一定我講的不好,或是發音不標準,那三位朋友才會離席!此語一出,聽眾登時哈哈大笑,現場的氣氛便熱絡起來。
有時候,演講人免不了在乎聽眾的多寡,但知名度、地點、內容都是關鍵因素。同樣的內容牽涉到場地問題,每每會有落差。以「法國時尚」這個題目為例,我在政大水岸咖啡廳只有兩位聽眾,但後來到故宮演講,聽眾竟然高達一百多位。吾友黃志伸在臺北市立圖書館,演講歌劇芭蕾舞長達十多年,早已培養一大票鐵粉,每當演講前,有些聽眾為了搶座位,竟然大吵一架。幸好他老兄並非「樂透預言家」,否則刀光劍影,棍棒齊飛,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美國名作家馬克吐溫是位出色的演說家。除了寫作之外,一些團體只要辦起宴會,總樂於邀請他到現場演講。他在自傳中指出,身為演說人,最好將內容融入自己的腦海中,口中切忌變成「讀稿機」。馬克吐溫口才好,文筆又幽默,無疑達到文人最高的境界。
廣義來說,上課也算是演講。有些名學者善於立言著書,但口才卻略遜一籌。過去,一些歸國學人,一到臺大擔任客座教授,第一天上課,擠得人山人海,教室往往選在演講廳,但上到第三次,學生剩下兩三位。這時為了節約能源,只好搬到自己的研究室!
有一位知名作家,講究慢讀,教起長篇小說,一學期只上了四十頁,最後學生相繼開溜!因為到了期中,學生只剩下七八位,名作家看了氣得火冒三丈,甚至每節點名。看來,一牽涉到尊嚴,那令人肅然起敬的優雅風度一時之間也就蕩然無存!
演講十幾年,五味雜陳,輕重不一。最輕鬆的,當推扶輪社,講半小時,3000元入袋,外加一頓大飯店自助餐。這些社員,一開始討論社務,接著高唱生日歌,所以講著樂得悠哉!
負擔最重的是,到台中珠寶店,主講巴黎時尚,結果事前預演三次。但連講三天,一次8000元,共領到24000元,突然覺得錢很好賺。
最有成就感的,是到故宮博物院,主講巴黎時尚和印象派畫家,台下聽眾約有200多人。雖然酬勞不高,但當場賣書業績衝到一萬元!
提到錢,很容易傷感情。我個人覺得,一旦答應演講,不要在乎人數和費用的多寡,這樣才會樂在其中。